对于决策者或政策分析师来说,历史的效用并不是一包来自于当今世界、包装得整整齐齐的教程,从书架上拿下来之后就可以公式化地放之四海而皆准了。相反,它需要我们找出一种方式来思考变化和连续性,偶然性和机会。从历史的角度思考问题可以提醒我们那些使国家和社会运行中止的惊人事件,同时还可以检验我们的热情,让我们相信自己的时代是与众不同的。1913年的世界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一年,20世纪的大灾难正处于萌芽状态。当然,误用历史是一种罪过,而滥用历史更甚。但是还有一种更糟糕的错误:想象一下我们已经逃离历史了。


  技术是一个常见的罪魁祸首。历史如同亨利福特 所说,是骗人的鬼话,而科技却常常提醒我们正生活在一个超高速的时代,一个拥有革命性创新的时代。当创新表现为闪亮登场的iPhone手机时——其亚原子的运作方式非常接近于魔法——人们很容易屈服于技术的狂想曲。我们生活在一个新的阶段,一个新的时代,这和以往的任何时候都不同。然而,激进的技术变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早在1913年,世界已经有了技术革命。


  无线电报被引入,提高了海上航运的安全,人们无需电线就可以访问全球各地的市场和战略信息。汽车已经走下了世界第一条生产线——它位于福特在底特律的高地公园工厂——并被运往世界各地,它们的消费者甚至包括蒙古的佛教僧侣。石油取代煤成为英国皇家海军(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海军)的燃料,这些变化将英国海军部推向伊朗南部的石油业务,并开创了现代中东的石油外交。世界上第一部完整长度的好莱坞电影在这一年年底开始放映,第一部印度电影也到达了孟买的电影院。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甚至在他上一年度的总统选举活动中使用了电影作为宣传手段。(这部电影的主题也非常适合2013年:向富人收税。)


  最后,显著的技术进步对事物的改变会超出我们的预期——采用新技术的速度是很难预测的,但从发明到第一次应用,这中间的时间是非常短的。而新技术第二次或第三次应用带来的冲击也会越来越迅速。一个技术不管有多么先进,最后总是被移植到相对较老的技术上,然后才应用于人类个体、社区和国家。之后,最先进的技术可以被最落后的个体所操纵。不到10年,莱特兄弟第一次飞行(人类历史上一次真正的革命和解放)的成果就被用于空投炸弹了:用飞机进行空中轰炸发生在1911年的利比亚,1912年和1913年的巴尔干地区。同样,20年前当互联网被人们誉为帮助世界各地被压迫人民解放的力量时——确实有很多人这么认为——独裁国家已经开始使用它为自己服务了。世界第二古老的行业——间谍——也迅速适应了这个开放的线上世界。技术或许是驱动历史变革的动力,但它也会屈从于历史背景。


  从历史角度看,特定主题或是特定“韵脚”通过历史(人类的贪婪、操纵技术、决定军事行动时地理的重要性、塑造政治时信仰的力量、这个时代与众不同的坚定信念)重现是不足为奇的。你觉得2000年以来,债务推动的繁荣是不同于其它时期的繁荣吗?答案是错误的。古希腊人,在熟知人类的贪婪、自我欺骗、骄傲自大以及因此所招致的惩罚后,无需哈佛商学院的金融专业硕士学位就能很好地解释2008年的金融危机。你觉得有了激光制导弹药和无人机,平息阿富汗将是小菜一碟吗?事实并不这么简单。你觉得全球化是注定要永远持续下去的,洲际战争是不可能的,且向前的民主步伐是不可避免的吗?打住,难道在1913年人们没有这么认为吗?


  100年前整个世界的关键,对今天的世界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但确实存在这么一个时期,它在不那么遥远的过去,一个全球化的世界(尽管并非与我们当今的世界完全不同)四分五裂了。究其原因,并非因为人类社会是被无法控制的命运之力所左右,或是因为他们的极端愚蠢。只是人们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朝后来的方向发展。经历了1913年全年的人们并没有把这12个月看成灾难的前奏。现在回想起来,在地平线上曾聚集着风暴。但在当时,很多人认为自己正生活在最好的时代,或者他们只是有其它的事情要考虑。


  1913年的世界是动态的、现代的、互相联系的和智能的——就像我们当前的世界一样。1913年,现代欧洲的军械库艺术展征服了纽约。同年美国成立了联邦储备局,它成为之后全球金融力量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今天,以一种大致相同的方式,作为一个全球性交易货币的出现,中国的人民币为中国将来挑战美国的金融霸主地位奠定了基础。1913年,圣雄甘地在南非被捕,澳大利亚人确定了他们的新首都,俄罗斯芭蕾舞团在欧洲掀起了一场风暴,然后他们在布宜诺斯艾利斯(这座城市后来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和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获得了同样的辉煌。1913年,当时中国最大党派的领导人宋教仁被暗杀。这次谋杀就像一年以后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遇刺一样,改变了世界历史的进程。1913年,列宁还在加利西亚山上过着流亡生活。俄罗斯正处于工业繁荣的中心,很多人认为最大的革命危险已经过去,沙皇俄国将在欧亚大陆占据主导地位。还是1913年,日本,这个60年来一直隐居在世界舞台之外的帝国开始向外扩张,作为一个工业化的亚洲国家,它被其它大国视为对手而存在着。日本国内,新天皇刚即位的不确定性和对最后一位幕府将军的哀悼同时并存。在一战前的最后一年,德国已经成为英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这让伦敦和整个欧洲得出了下面的结论,即尽管英德在海军军备上进行着竞赛,但二者之间的战争是不可能的。如果国际工人们的团结没有阻止战争的来临,那么全球金融自身的利益也会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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