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浙江省宁波市天一广场。


  新安热线摘 蔡勤亮的身后,是一个令人炫目的“节日天堂”。天花板是光洁耀目的圣诞球,门帘是金光闪闪的铃铛,而那些如同壁纸一样铺满墙面的花环——无论它们是蓝色、绿色还是红色,都在反射着令人雀跃的光芒。


  这位40岁的浙江商人坐在那里说:“我对圣诞节没有一点感觉。”


  闪烁的“天堂”是蔡勤亮的办公室,同时也是他那间“浙江卓远圣诞工艺品厂”的产品展示厅。蔡勤亮拥有两个生产圣诞装饰品的工厂,产品远销世界各地。每年夏天销售旺季的时候,工厂的工人需要每天加班到晚上10点才能完成订单;而那个100平方米大小的展示厅,则会被不同语言、不同肤色的采购商,“堵得水泄不通”。


  毫无疑问,中国商人已经把这个传统的西方节日做成了自己的大生意。在蔡勤亮的办公室里,一切都在奋力闪烁,尤其是那些镶嵌在花环中的彩灯:它们被拼成驯鹿的形状、圣诞树的形状,或者是英文字母拼写的“圣诞快乐”。醉人的圣诞气氛里,人们几乎会忘记,房间的门外,只是浙江义乌一个不起眼的住宅小区。


  包括蔡勤亮在内的上百家圣诞用品销售厂商,就这样聚集在福田二村小区的临街商铺里。高大的圣诞树、笑容可掬的圣诞老人,与身后6层高的红色楼房并不协调地共存,组成了这个全球最大的圣诞用品集散地。全球市场上60%的圣诞产品,都是从这里出发,被销往世界的不同角落。


  提供这一数据的,是义乌圣诞行业协会秘书长陈金林。作为中国少有的几个地方行业协会的对外发言人,他同时估算,如果把范围扩大到“中国制造”,那么全世界用来庆祝圣诞的商品中,有80%都属于“中国牌”。


  全球的圣诞节都离不开“中国制造”


  从外表上看来,陈金林是个朴实低调的中年人,但回答专业问题时,他常常言辞犀利。一位美联社的记者曾经询问他,“人民币币值是否被低估”,结果他立刻不甘示弱地反击:“你们欠中国那么多钱,当然希望人民币升值。”


  他说自己已经数不清接受过多少外媒采访。“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法国人……见多了。”他带着得意的神色掰着手指列举。


  吸引媒体的是这里规模巨大的圣诞行业,当然,也包括那个藏在住宅区里的圣诞商品集散地。美国《华盛顿邮报》曾经在报道中描摹这里的场景:260多家“门面房”的商铺,供应着现代美国人圣诞节所需的全部装备——放在前院草坪的塑料雪人和驯鹿,挂在烟囱边的长袜,还有圣诞树上的、亮闪闪的饰品……


  如同报道随后评论的那样,“全球的圣诞节都离不开‘中国制造’”。摆放在英国商场前的圣诞树,可能来自中国沿海的某个工厂,而摆放在美国家庭草坪上的塑料雪人和驯鹿,则很可能来自义乌福田二村的某个商铺里。


  2012年,浙江义乌聚集的圣诞企业数量已经超过700家,圣诞用品年销售额超过20亿元。一家名叫航天工艺品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向媒体透露,去年公司向50多个国家出售了1000万美元的圣诞礼品,折合人民币6000万元;另一家不愿意透露名称的企业,光是每年发往全球的圣诞树,就已“超过400个集装箱”。


  伴随着这些渗透全球的圣诞球、圣诞树,常年身处中国东部县城的商人们,看待生意也早已带上了“全球视野”。


  2010年,蔡勤亮也在接受采访时被美国记者问到了汇率问题,他当时暗藏机锋地回答说:“中国商品价格上升,伤害的是美国普通消费者的利益。更何况,我们可以不再生产圣诞饰品,但美国人还要庆祝圣诞节,还需要这些东西。”


  这个很少走出国门的企业主,对于不同国家的客户却能轻易区分。他总结说:欧洲人要求精致、产品上档次,还要考虑环保,而南美、中东地区的客户,要求没那么复杂,“只要看着热闹,能体现气氛就可以了”。


  连全球经济的冷暖变迁,都能清晰映射在这些闪亮的圣诞装饰品上。从2008年到现在,蔡勤亮明显感觉,欧洲、美国的采购商需求减少了,反倒南美洲的一些国家,经济增长迅速,订单数量也有了明显增加。


  “南美很多国家都是发展中国家,像中国一样,经济一天比一天好,所以消费一直在提高。”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说。


  至于新闻里最热门的欧债危机,中国商人们的体会更加明显。在媒体的报道中,一位圣诞用品经销商向媒体抱怨,自己的英国客户,订单金额降低了90%;而蔡勤亮则发现,今年来自己店里采购的欧洲人,明显更青睐“中低端的商品”。


  “日子不好过,他们就精打细算,想尽量买便宜点,我们也就尽量做得更便宜一点。”他说。


  “中国改良版”圣诞


  显然,在“中国牌”的圣诞节里,中国商人们赚到了可观的经济效益。不过,很少有人发现,这些生产小饰品的中国商人,也让西方传统的圣诞节发生了不一样的改变。


  两年前,媒体曾经报道过一则趣闻:因为国内棉花价格上涨、棉布普遍提价,中国制造的圣诞老人被换掉了棉服,转而穿上无纺布质地的廉价外套。这条新闻里专门计算说,无纺布质地的圣诞老人服装售价最高35元,而法兰绒质地的圣诞服售价每件约为180元——成本足足“缩水”了80%。


  事实上,义乌的商人们不仅给圣诞老人更换了外套,连用来填充圣诞老人的棉花,他们也试着换成了成本更加低廉的泡沫塑料,甚至是沙子。


  如同其他“中国制造”引人喜爱也为人诟病的特征一样,“中国牌”圣诞节的变化之一就是“廉价”。媒体报道暗示中国商人们偷工减料,不过在陈金林看来,这一切都是“义乌商人缩减成本的努力”。他说:“一直以来,我们都想用低成本造出高档次的产品。”


  如果说广东让人们想起手机、电脑配件和苹果公司的iPad,那么浙江的义乌则让人们更多想到袜子、玩具,以及镶着人造水晶的小饰品。人们在这里总能找到匪夷所思的便宜货,早些年,还有人不客气地抨击,义乌卖的都是“垃圾”。


  回忆起10年前刚刚开设工厂的时候,蔡勤亮笑着承认:“现在看看,我们当年做的东西确实很‘垃圾’。”


  与广东外商批量设厂的历史不同,浙江的民营企业,大多完全发源于民间。蔡勤亮说,最早开始做圣诞产品的时候,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因为没有经验,最初几年的产品往往问题百出:原本应该光洁无瑕的圣诞球,却带着擦不掉的“麻点”;另一些产品的配色,也被弄得乱七八糟。


  他笑着指向办公桌前一串金色的装饰铃铛挂饰。“最早的时候,我们可能给金色的铃铛加上银色的蝴蝶结,或者给宝蓝色的花环配上鲜绿色的字母。”他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铃铛上下要做成同一个颜色,宝蓝色要配银色才会好看。”


  随后的几年,蔡勤亮一直在改进生产技术,剔除那些“看起来很糟糕”的商品。但直到今天,总体来看,他的产品依然和“高档”扯不上什么联系。


  蔡勤亮把原因归咎于市场:“大家都喜欢买便宜货,如果产品太高档,就不符合市场需求了。”


  更多能看得见的改变,也发生在这些“中国牌”的圣诞产品里。蔡勤亮回忆说,最早的时候,按照国外发来的订单,他生产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产品,比如一个孤零零的圣诞球,或者一个个单独包装的圣诞铃铛。


  而现在,摆在办公室里的样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五颜六色的圣诞球像彩灯一样被穿成了一串,几只铃铛被绑在一起,加上一只蝴蝶结,组合成一个更复杂的装饰品。


  至于那些原本是空心的圣诞花环,中间也早就被加上不同的装饰:有的是一只扎着丝带的礼物盒,有的则是一只小巧的、正在奔跑的驯鹿。


  蔡勤亮说,一开始,他和其他厂家的商人只是做出来试试,没想到国外的采购商都觉得“效果不错”。最近几年,工厂销售的都是这种“中国改良版”的圣诞装饰品,而那些原本是西方传统、样式简单的产品,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再下订单要求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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